黄炎培的黄山情缘和他最推崇的学校

    100年前，黄炎培由上海启程开始徽州教育考察之行。去年12月中旬，黄炎培之子、著名经济学者黄方毅先生携夫人杨晓娟女士来到黄山市，沿着父亲当年的足迹，追忆那段往事——

　　1月8日，距离黄方毅夫妇来访已过去一个多月。黄山市政协副主席、市中华职教社主任张俊杰谈及此行，依然十分激动：“这次黄方毅先生来到黄山市，我觉得既是一次寻根，也是一次致意。黄炎培先生当年考察徽州地区文教事业和产业经济情况，对他随后创办中华职教社，提出‘劳工神圣’‘双手万能’‘让无业者有业，让有业者乐业’的重要思想，有着直接影响，他提出‘大职业教育’概念，对于建设现代职教体系仍具有积极指导意义。 ”

　　1914年2月，黄炎培以《申报》记者的身份同朋友从上海启程，在安徽、江西、浙江等地考察数月。4月底来到徽州，留下不少徽州教育及自然、经济、风俗等记录，成为反映当时徽州社会风貌的重要资料之一。整整100年后，2014年12月，黄炎培之子黄方毅携夫人来到黄山市，追寻父亲当年的足迹，开启了一段难忘之旅。

　　山松依旧人已更新

　　来到黄山市，不能不去闻名于世的黄山景区。2014年12月中旬，黄方毅一行从屯溪出发，乘车抵汤口登黄山。

　　100年前的1914年5月，黄炎培也曾踏上黄山，他们一行人穿着草鞋，拄竹杖登山，乘竹筏渡水，夜宿简陋客栈或禅院，走了整整两天。虽旅途劳累，却大有收获：当年底，黄炎培与友人编纂并出版《中国名胜第一种——黄山》，收录他们在黄山时拍摄的32幅照片，包括文殊院、天都峰、莲花峰、慈光寺、天门坎等景，此书是已知的最早记录黄山风光的摄影画册。同时，黄炎培还总结出几条游览黄山的经验，如“游侣不宜过少”及“每人必带磁针(即指南针)以防遇雾失踪”等。

　　时过境迁，如今游黄山乘缆车十余分钟便可到白鹅岭。黄方毅重走父亲当年游览之路，虽山风凛冽，但雄奇险峻的黄山美景仍令他感触颇深。老人追忆父亲，一路畅谈，显得精神矍铄。眼前的奇松、怪石全都透着一丝亲切。不同的年代，同样的地点，恍如时空穿梭，实现了世纪之约。在北海景区极目远眺时，黄方毅感叹：“山松依旧，人已更新！ ”同时，老人由景点“梦笔生花”想到了“中国梦”：“中国梦是个新的话题，但也是一个古老的愿望。我父亲来黄山时正值盛年，他怀着他那一代人的中国梦，希望中国走出专制，走向富强。今天我们这代人希望国家能够尽早实现现代化！ ”

　　关注教育神往“斯校”

　　据《黄炎培考察教育日记》记载，1914年，黄炎培等人来到休宁，在一村口忽听得女童诵读，闻声而访。当时他们探访的正是创建于1898年的黄村小学。黄炎培在日记中记录了当时的状况：“学生四十人，男女皆收。高小一年为一室，初小一年至四年合为一室。规定值日生职务，设学生会。如此良好之教员与小学，不图于深山窎僻处得之。 ”张俊杰介绍：“在黄炎培先生来视察后，黄村小学就跟先生的教育思想结下了不解之缘。至今学校的墙壁上还悬挂着先生提出的一些办学方针和教育思想。 ”

　　2014年12月14日，黄方毅造访了这所小学。看着学校活动室门框上那副父亲当年考察时留下的楹联：“知君所学随年进，许我重游到皖南”，黄方毅感慨不已。

　　当年在考察期间，黄炎培最为推崇的学校便是现休宁中学前身——安徽省立第二师范学校。 1913年下半年，当时的安徽省政府不再补助教育公费，省立二师面临困境，几近停办。黄炎培对该校极为关注，当时他到校参观了一天，与校长胡晋接等人交谈时，黄炎培对他们提出的“发展社会经济”“提倡实业、振兴邦土”的办学思想十分认同。后写成《皖南之师范学校》一文，发表于江苏省教育会《教育研究》上，特别称赞省立二师为“师范学校，余此行所特别注意者，所见可十数。求最足以移我情者，唯斯校乎！ ”在系统考察省立二师后，黄炎培向安徽省政府据实呈报校情，都督倪嗣冲为此曾传令嘉奖：“黄炎培先生投函至省，言本校办学甚良，为诸师范学校之第一，故勉励之。 ”黄炎培的来访与呼吁，使省立二师渡过难关延续至今，目前的休宁中学已是全省名校之一。

　　本次，黄方毅在参观休宁中学后认为：“1914年全国开始兴办现代学堂，黄山市当时一直是走在前列的。父亲曾说，一路看了几个省的十几个师范学校里，黄山的省立第二师范是办得最好的，他为之神往。 ”

　　家国情怀伉俪情深

　　2014年不仅是黄炎培首次考察徽州100周年，也是他的夫人姚维钧女士诞辰105周年，姚女士祖籍恰为黄山市黟县。

　　当黄方毅一行专程来到母亲的故乡——黟县碧阳镇姚村时，热情淳朴的乡亲们把村路围得水泄不通，对他的家乡之行表示欢迎。

　　在村民的带领下，黄方毅开始寻觅母亲留下的印记。即便是残壁断垣，黄方毅也驻足拍照，兴许眼前就是母亲走过的巷子、踏过的石板。来到母亲故乡，令他感慨不已：“我今年68岁了，才第一次回到母亲的故乡！ ”据黄方毅回忆，母亲对故乡感情十分深厚，每次提到安徽，都用“回”字而不用“去”字；“在母亲心中，徽州即是故乡，我这次拜访母亲的家乡，感到非常亲切。 ”

　　姚维钧曾就读于上海大夏大学(现华东师范大学前身，抗战爆发后曾迁至贵州)，1941年底，黄炎培在贵阳大夏大学演讲，邂逅姚维钧，从此开始书信往来。短短8个月时间，他们来往书信一百余封，后被黄方毅夫妇收入《灵珰百札：黄炎培与姚维钧情书家信集》一书中。

　　1942年姚维钧大学毕业，同年8月与黄炎培喜结良缘，两人相濡以沫，共同走过24年。婚后，姚维钧全力辅佐黄炎培的事业。 1945年黄炎培访问延安后，姚维钧协助他写成《延安归来》一书，亲自执笔记录了著名的“周期律”对话。 1945年7月，黄炎培和毛泽东在延安的一段有关“历史周期律”的对话，成为经典。当时黄炎培向毛泽东谈起自己对共产党人的期望：“……一部历史，‘政怠宦成’的也有，‘人亡政息’的也有，‘求荣取辱’的也有，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律。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，我略略了解的了。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，来跳出这周期律的支配。 ”毛泽东对此作出了历史性的回答：“我们已经找到新路，我们能跳出这周期律。这条新路，就是民主。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，政府才不敢松懈。只有人人起来负责，才不会人亡政息。 ”事后，黄炎培写下了对这段答话的感想：“我想：这话是对的。只有大政方针决之于公众，个人功业欲才不会发生。……用民主来打破这个周期律，怕是有效的。 ”

　　百年前，黄炎培的徽州之行，既有探访体认，也充满人文关怀。百年后，黄方毅夫妇沿着父亲当年的足迹，一路走访，一路感悟；首访母亲故乡，姚村的新变化更令他们百感交集。百年之间，特别是新世纪以来，黄山市职业教育积极探索、蓬勃发展，取得了长足进步，足以告慰黄炎培先生当年的殷殷期望。